独自一人,轻启莲步,走在竹荫小道上。竹林里边,是那一片翠绿的原野!原野的尽头连着我的梦,她把绿种进了我的梦田,梦里,绿在发芽、生长。此刻,站在旷野,梦里梦外都是绿!
初夏的清晨,才下过一阵急雨。竹梢的叶尖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,风一摇,水珠纷纷飘落,渗进如膏的黑泥土地,滴落青草叶上,钻进我白皙的脖子里,凉飕飕的,舒服极了!
眼前正是万物荣发的景象。碧油油的菜园子里,一畦一畦的蔬果焕发出勃勃生机。黄瓜、丝瓜、南瓜的藤蔓奋力向上爬;空心菜、红薯在比谁长得茂盛;玉米秆子有一米多高,宽大的叶面跟着风的节拍上下舞动,哗啦啦、哗啦啦地自带伴奏。一对粉蝶在叶间上下翻飞,追逐嬉戏。春花已谢,夏花未至。蝶呀蝶,采花何必心太急?菜不语,蝶依旧,融进茫茫绿海中。
菜园里,一条一尺多宽的小溪蜿蜒流向远方,清澈见底的溪水悄无声息,穿过菜园,淌过稻田,经过春夏,走过秋冬,流向秀丽的西江。记忆里,一群扎着马尾辫的女孩,肩跨竹篮子,手拿一两个煮熟的红薯或土豆,跨过小溪,奔向各自的菜地,撒下一路欢歌笑语,随溪水流向远方,流进岁月的深处。
沿着溪流走,走向稻田,及腰的禾苗正泛青。绿色的稻海在诠释着生命的蓬勃生机。有风徐来,清冷、凉爽,绿海随风,绿色的波浪一层一层翻向远方,温柔缠绵,如一段缱绻的情缘,不经意间,已千转百回。放眼远方,茫茫绿海,红尘与我咫尺天涯;回首,家的方向,一抹熟悉的身影,深情的呼唤随风飘来,我知道,那是妈妈爱的叮咛!乡愁是柔情的海,所有过往痴情的思念,幻化成无边的稻海,抚慰了思念,美丽了生命之花。不经意间,乡愁,你的身影,随风而至,渐渐地、渐渐地,融进我的血液,揉进我的生命。
兴致未了,继续前行。不觉间,竟走进了稻海深处,举目四野,一片绿的世界。巧了!我身上正着一袭青绿及膝短裙!站在绿野中,我是一片小小的绿叶,情到深处意朦胧,我轻轻哼起那首熟悉的歌谣:“不要问我到哪里去,我的心依着你;不要问我到哪里去,我的情牵着你;我是一片绿叶,我的根在你的土里;春风中告别了你,我的心向着你……”
游走在绿海间,未曾醒来,也不愿醒来。就让我做一片绿叶,在这天地间自由地生长,看闲云野鹤,听鸟啭虫鸣,喝甘泉清露,吻雨雾柔风。此刻的我是自由的,蜂蝶虫豸也是自由的。不知何时,它们都出来了,对于我这位不速之客,它们毫不客气,只因我侵犯了它们的领地。好吧,我退出。
正打道回府,在菜园里,迎面碰上了多年未见面的七祖婆。我亲切地打着招呼。七祖婆站住,把头上的草帽往上推了推,定睛端详了好一会才认出我来。七祖婆已经八十多岁了,眼不花,耳不聋,仍旧坚持着耕种农活,也时常有新鲜蔬果拿到集市上去卖。这不,老人手里拿着几棵南瓜幼苗,正准备补栽。我折回头跟在老人身后,听她絮絮叨叨。“你七祖公去年十一月走了,你三公把我接到365体育官网住了好几个月,我住不惯城里的生活就又回来了。还是乡下好,空气好,风景好,啥都好。”我连连点头。老人继续唠叨,“前几天你十一姑带着女儿女婿一家回来打红薯窑……”“真的?”“是真的,阿娟还跑过来向我借锄头呢,呐,就在那边的竹林子里!”
花为蝶醉,蝶随风舞,风逐云飞,云却依恋着大地,化作缕缕愁丝,亲吻大地母亲。哐当——哐当,江面上传来声声巨响,宽阔平静的江面停着几艘捞沙船,捞沙船作业时发出巨大的声响,一圈一圈荡漾开去,穿过千山万水,敲击在漂流在外的游子心上。
尘世间,游子随波逐流,飘零四方,可不管飘向何方,他的根始终在这里,他的愁只为故乡而生!
乡愁是一棵菜苗,越长越大;乡愁是一片绿叶,永远眷顾着它的根;乡愁是一弯清泉,始终连绵不绝;乡愁是一掬土香,嵌在骨子里,在心间永远飘荡…… |